第079章 我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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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下了多久,李语嫣就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连姜尚和常远夕都回来了又走了,冰冷的雨水从敞开的窗户混着风吹了进来,打湿了李语嫣满头满脸。

    在门房守着的护院小跑着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外面风大,皇上淋了雨晕倒了,已经回宫去了。”

    “嗯,你去吧!”李语嫣淡淡的说道,似乎不为所动,可是她脸上已经花了的妆容和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她。

    护院应了一声就离开了,而就在护院离开的那一个瞬间,李语嫣突然在黑暗中泪流满面。

    “这样做真的好吗?”常远夕无声的出现在李语嫣身后,平静的问道。

    李语嫣扶着窗棂,觉得腿脚发软,慢慢的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为什么不好?是他自己作死,怨得了谁?”

    常远夕说:“你爱他,为什么非要互相伤害彼此不可呢?”

    “你错了,墨大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李语嫣回答,“我不爱他,那些都只是演戏。”

    “你假戏真做了。”

    “我没有,我不爱他。我不爱他……”

    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尚还年轻,可是她反复重复着哪一句“我不爱他”,声音中的凄苦和悲伤。

    是的,她不爱他,她最爱是自己,借爱情满足自己的好奇。她不爱他,她只是爱思念着他,看看自己能做到多么绝情。

    她发了誓,她说了死生不复相见。

    那是她发现了自己的真心,为了断绝爱情,斩断情丝才许下的重誓。

    人就是这么的贪婪和脆弱。

    人类想无爱无伤,却又不舍得放弃心里的情念,于是就在这个纷扰的世界里起起落落,挣扎沉浮。

    看破了人性的虚伪,却永远不能离开那个人身边。

    李语嫣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说服了自己:“墨大哥,我不爱他。他以为他在我大门口做了一场戏就算完了,就能让我服软去见他。祁浩辰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他武功天下第一,在大雨里淋一个月都不见得会出事,在我门口,他的侍从们不会给他撑伞吗?就这么一两个时辰就晕倒了,他当我很好骗吗?”

    常远夕沉默以对,无法开口。

    “况且啊!祁浩辰不爱我啊!他从来都不可能爱我啊!他心里有那个白莲花绿茶婊啊!怎么可能有我的位置呢?他是那么多疑绝情的人,他从来不值得我去付出真心。”

    李语嫣跪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妆容模糊,笑容灿烂却心碎。

    她活的一直都是那么透彻,透彻到让人不忍再给她看更阴暗的角落。在那双深情的眼睛里,谁在想什么,渴望什么,都一目了然。

    她突然仰天大笑三声,紧接着一阵痛苦的咳嗽,一抹凄艳的殷红如同点点红梅,绽放在她月白的衣摆上。

    李语嫣看了一眼那鲜艳如火的血迹,嘴角扯开一个凄凉的笑容,闭上了眼睛,仰天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常远夕急忙走过去,抱起了李语嫣已经很是消瘦的身体,抬头,却看到了撑着纸伞站在门外的姜尚。

    “县主?”

    “夜深雨重,我来看看公子。”姜尚的眼眶还是红肿的,脸上勉强保持着平静,眼睛却出卖了她心中的焦急担忧,“常公子,公子他没事吧!”

    “只是急火攻心,又受了风寒,不碍事,休息几日就好了。”常远夕回答道,“既然县主来了,就请县主送我二人回燕喜堂吧!我没有带伞,带着她也腾不出手来。”

    姜尚从善如流:“常公子,请。”

    秋雨园不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没几步就走到了回廊之下,沿着回廊往前走就是李语嫣居住的燕喜堂。

    姜尚瞥了一眼窝在常远夕怀里,看不清面貌的男子,说道:“是不是活的糊涂一些会觉得幸福很多呢?”

    “也许吧!不是世人常说,难得糊涂嘛!只是这个人,宁愿过的辛苦一些,也不想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常远夕微微笑了一下,这也许是他今天做的最大的一个表情。

    姜尚走在常远夕身后半步,只能看到常远夕微微挑起的嘴角,那笑容轻松,却让人感觉一股压抑感涌上心头。姜尚忍不住长叹一声:“公子今生遇到皇上,大约也是他命中过不去的劫数了。”

    常远夕有些惊讶:“你居然也会信这种玄妙的东西?”

    姜尚苦笑一声:“自然不信,只是人这一生,若是没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平淡如水,应当也不可能吧!皇上是公子越不过去的劫数。佛家有云,情不深不坠婆娑,爱不重不堕轮回。公子爱了,就要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候。”

    “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可是难过又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喜欢上我。”姜尚浅浅一笑,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说出来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可是又好像不是那么难。

    她喜欢那个运筹帷幄,算无巨细,温和谦逊的淇奥公子。

    可是她也见过了那个完美的好像天上神明的淇奥公子,为了一个男人风露立中宵,又为了那个男人殚心竭虑,最后为了那个男人肝肠寸断。

    她的爱情在这个大雨中死去了,随着那件月白衣袍上的点点血迹,和风雨中,站在窗前的消瘦身影,彻底埋葬在了这场大雨之中。

    因为她的爱情似乎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脆弱天真。

    而她所心爱的那个男人,在刀尖上起舞,舍弃一切,豁出性命,无怨无悔。

    失爱让人寂寞,无爱能难洒脱,爱让人坚强,让人脆弱,让人受折磨。可是它又是那样美好,让人飞蛾扑火,宁死不辞。

    常远夕失爱,祁浩辰无爱。

    在姜尚看来竟是那样的幸运。

    不知爱是何物就不会心痛,失去了最爱的那个人也依然可以在午夜梦回时回忆,那个人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而她和淇奥公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那个人的背影,默默品尝着被人遗忘的荒凉。

    他们不属于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属于她们。

    毕竟,我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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