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中文网 > 乱世猎人 > 第二十九章 孤庄隐雄

第二十九章 孤庄隐雄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五中文网 www.15zw.com,最快更新乱世猎人最新章节!

    第二十九章 孤庄隐雄

    财神庄在一日之中,便被毁为一片废墟,这的确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外人所知道的,就是满地的浮土和尸体,雪与血交融,酿就了另一种凄惨。

    凶手是谁并不重要,官府也无法破除这等奇案,虽然财神庄是尔朱家族的产业,在某些场合之中,权力和实力便代表官府,财神庄就是如此,至少在首界,在双浮这几块地方,可以全权代表王法。肇事者连财神庄都掀了个底朝天,地方上的官府又如何能够与这些人相抗衡呢?他们唯有乞求这些可怕的人物不要弄出太大的乱子已算万幸了。

    起义纷起,朝廷力弱,大军都忙着对付起义军,对此肆虐的小股流匪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治理这群流匪,免得激得这些人也反抗起义,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也许正是这种姑息的政策,才会酿就乱世,才会激得风云四起,民不聊生,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乱世之中,更无清官,谁也不知自己命断何时,所有的当权者都腐化不堪,重利盘剥,使整个北朝的局势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财神庄之毁,并不能说明什么,顶多也只能告诉众人,又有一股腐朽的力量消失了。

    百姓们津津乐道,那些农奴们全都恢复了自由,这的确让许多人大感痛快。

    痛苦和幸福是相对的,有人感到痛快,自然就会有人感到怒恨交加。

    这些人,自然是尔朱家族的势力。

    尔朱家族的势力在黄河以北可以说并不输于葛家庄,但在黄河以南乃至南北两朝之间,就要相差极远了。

    财神庄之役中,更让尔朱家族看到葛家庄的实力太过可怕,那些人似乎全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战士,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斗志,都是一流的。

    尔朱家族中的人,本还有轻视葛家庄之心,总认为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葛荣也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二十多年的时间怎能与尔朱家族近百年历史相比呢?可是,此刻他们才知道,自己错得很厉害。

    葛家庄的弟子全是以一敌二,却仍然大获全胜,这犹如给了尔朱家族一记闷棍,让他们如食苍蝇般难受。

    尔朱兆受了伤,不仅身体受了伤,心灵也同样受了伤,他的自信和自尊都受到了无情的打击,在蔡风的面前,他竟然那么不堪一击,唯有狼狈逃命。而论武功,比不过蔡风那还没什么,可是他却连蔡风的属下三子也胜不了,在这一股中,三子和凌能丽的武功都给了他一记狠击,破碎了他年轻一辈中第二高手的美梦。而且这次更是负伤而逃,无论斗智斗勇,他都比蔡风差一级,使他好强的自尊受到严重的挫损。

    最让尔朱兆感到恨怒的,却是被他信任和重用的财神竟然是个奸细,让这次行动功败垂成,不能说与财神没有关系。若非财神及时破开那道机关,蔡风又怎会及时赶到?那时,他就可轻易揭穿三子的假面具。虽然,这一切都在蔡风的算计之中,但尔朱兆仍不能不将一切的罪过归结于财神这个奸细,也只有这样才会使他心里舒服一些。

    财神是南朝的奸细,这点的确出乎尔朱兆的意料之外,其实也出乎尔朱家族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一直都忽略了南朝。

    萧衍是个极有魄力之人,更不会安于现状,自然想一统南北两朝,而北伐的障碍不仅仅是元家和朝廷,更有北朝几大家族。

    鲜卑人最排外,要想夺取北魏,便先得将鲜卑的几大宗族势力拔除,没有了这些势力的支持,北魏朝廷就像没有牙的老虎。是以萧衍绝对不会放弃对四大家族的打击。

    萧衍执政二十年,能将南梁治理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确不简单。这二十年中足够做很多事,足够他将自己的心腹渗入想要对付的势力。

    二十年,绝对不是一个短暂时间,财神在尔朱家族中一待就是十八年,可在这一役中才露出了真身,可见萧衍早在很早以前就作了安排。

    而尔朱家族之中究竟还有多少像财神这样的人呢?其他家族中又有多少奸细呢?一旦有事,这些人会起到怎样的一种破坏作用呢?这些不得不让所有尔朱家族的人深思。

    飞扬的白衫,激流的雪,杀气如潮,天地霎时一片昏暗,昏暗始于两只普通至极的扫把。

    劲风扬起漫天雪雾,两个枯瘦的老头终于还是出手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但却有着让人无法揣测的神秘。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气势。

    没有人想象得到,这是两个扫地的仆人,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卑微之辈。

    雪本是白的,抑或可以说是凄惨的色彩,寒意四起,破开天地的一点亮芒,将那迷茫虚幻的雪雾生生劈成两半。

    白衣神秘人在最及时的时候出刀了。

    只凭那霸烈而肃杀无边的气势,已经让人心惊。

    心惊的是包问和晏京,他们并不是对这一刀的惊骇,而是对白衣神秘人的行动感到惊骇。

    白衣神秘人竟然穿过了两只扫把所织的罗网,自那汹涌如潮的气劲之中穿了过去。

    一滴滴鲜血,染红了地上洁白的雪层。

    那两个枯瘦的老头依然在埋头扫地,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只扫把悠闲自得地扫着地上凌乱的积雪。

    那白衣神秘人深深吸了口气,回头望了两个枯瘦的老头一眼,眼中尽是惊诧和骇异之色,明白刚才那瞬间发生之事的人,只有三个——他和两个扫地的老头。

    白衣神秘人的脸全都蒙在白巾之中,但此刻脸色绝对不会很好,大概他这一生也不能忘记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击。

    毕竟,他还是出来了,自那两只扫把中走了出来。

    “年轻人,你是第二个,一百四十七人中的第二个!”那两个老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白衣神秘人说话,只是他们的话是那般莫名其妙。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只出此一击,就不再出手?”白衣神秘人的心中禁不住一阵疑惑,但他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细想,他必须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魔眼晏京和包问已经若幽灵般趋近。

    “朋友,想走吗?”包问冷冷地喝道。

    白衣神秘人并没有回答,他没有必要回答这些废话,只是以行动告诉别人——他想走!

    白衣神秘人的身法依然快得让人心惊,在洁白的雪地之上,像一个白色幽灵,甚至与大地颜色浑为一体,已经不分彼此。

    血,一滴滴,一路上串成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但不可否认这是一种悲哀。

    蓦然,白衣神秘人再次驻足,同样是因为一个人,一个背朝着他的人。

    此地离包家庄庄门只有十五步,门口的众庄丁本来还有些惶恐的神色,此刻却全都安定了下来。

    就因为这个背朝白衣神秘人的人的出现。

    白衣神秘人深深吸了口气,他同样看不到对方的面目,但他并不是一个五觉尽失的死人。

    不是死人,就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那绝对不同寻常的气息。

    一个高手的气息。

    蔡风感到有点疲劳,那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江湖之中,他可以呼风唤雨,可是他总不明白,生命的真正意义究竟为何?难道就是将自己的权力、自己的一切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难道就是永无休止的杀戮?恩怨、情仇又是何物?红尘世俗,为何总有这么多的无奈?

    “是自己做错了吗?是自己太过幼稚,抑或根本就不该清醒地过日子?不该去寻求生命那虚无的意义?”想着想着,蔡风禁不住涩然一笑。

    “世人醉时,我独醒;世人醒时,我独行,笑罢红尘,却得黯然销魂,又是何苦呀?”蔡风慨然低吟,然后长长吸了口气。

    元定芳睡意正浓,如海棠春睡,脸上红云依然若胭脂之美,昨夜之疯狂的确让她够累的。

    窗外,几株寒梅,香气怡人,静静的,似乎看到了又一个春天悄悄来临。

    蔡风的目光深邃得仿若无顶之天空,清澈之中,微有些茫然。

    对生命的茫然,对天意的茫然,对世情的茫然。人生本就有太多的神秘,太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嚓!”一截梅枝发出一声轻响,带着一团积雪,带着几朵含苞欲放的梅花轻缓地坠落在积雪上,其中一截更插入雪中。

    蔡风手微扬,一股吸力将断梅枝吸入手中,横呈于鼻端,深深吸了口气。

    很香,那种清幽而柔和的香意深深蹿入蔡风的每一根神经,直达五脏六腑,有一种让人心醉的感觉。

    “暗香幽幽傲寒立,只为佳客踏梅来。若是知音定共惜,若是故人酒相陪。朋友,何不现身一叙?”蔡风低低吟道,目光却落在熟睡的元定芳身上,心头涌起无限的爱怜。

    “如果不是知音,又非故人,又当如何?”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只能见机行事。”蔡风并不感到意外,平静地应道。

    “好,本以为蔡风只是个武学奇才,却没想到文采也不落俗流。敢跟我去一个地方 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蔡风扭头外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禁不住有些吃惊地道:“是你?”

    “是我!”那苍老的声音平静地应道。

    蔡风的眸子中闪过两道凌厉无比的神采,却转身来到熟睡的元定芳身边,将被褥整了整,小心翼翼地,似乎在完成一件极为精致的雕塑工艺。同时将元定芳那露在被外的玉臂放回被中,才轻轻在她额角吻了一下。

    蔡风站直身子,长长吁了口气,转身静望着窗外之人,沉声道:“你带路!”

    “好,跟我来!”

    风轻扬,微微的寒意使气氛变得有些紧张,白衣神秘人静静地立着,手更紧紧握住了刀柄,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是他这些年来所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

    那是一种绝对与众不同的气势,他见过的高手很多,但是拥有如此气势的人却只有一个。那是一种王者的霸气,一种几欲让众生跪倒的气势,也许没有高山那般巍峨的雄风,也许没有大海那般浩瀚无边的气派,但却有着一种常人无法攀比的气势,平常中又带着高高在上的优雅。

    “你受伤了?”那背朝着白衣神秘人的人淡然道。

    “但还没死!”白衣神秘人冷冷应了声,并没有半点领情的意思。

    “当一个人死了之后,什么也都没有了,那还有何好说?”那背朝着白衣神秘人的人道。

    “我没死,可也是什么都没有,岂不同样没有什么好说?”白衣神秘人冷冷地道。

    “你就是慈魔蔡宗?”守在门口的那挡路者改变了口吻,淡然问道。

    “是又如何?”白衣神秘人一把撕下脸上的白巾,露出满面沧桑,但却刚悍的容颜。

    “庄主,将这小子交给我来对付!”包问沉声道。

    “你就是包家庄主包向天?”蔡宗冷冷地问道。

    那挡路之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张红润而充满光泽的脸似乎仍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正是包家庄之主包向天。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能够自寒梅七友中的梅三、梅四两人联手一击中活下来,你是一百四十七人中的第十个,但能够自两人联手中杀出来的,你却是第二个!”包向天欣赏地道。

    “那第一个又是谁?”蔡宗冷冷地问道。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包向天吸了口气,仰头望天,淡漠地道,心神却似乎飞越到了第二个世界。

    那也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天气和此际一样寒冷,虽然往昔的岁月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但包向天的心已经回到了十年前的岁月。

    那一年,包向天四十五岁,也是他极为如意的一年,他的生平宿敌关汉平,终于死在他的手下,他更将关家的所有产业全都归置于自己的名下。

    关汉平乃是无敌庄庄主,其武功的确已达宗师之境,十年前的葛家庄仅与无敌庄和包家庄齐名,为北国三庄。葛家庄甚至排在末位,无论是财力和实力,皆是包家庄为首,可无敌庄却与包家庄有世仇,争斗始终不休,这才使得葛家庄异军突起,飞速超过两大名庄。

    终于在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包向天以里应外合之计铲除了无敌庄,更击杀了关汉平。

    关汉平之女关凤娥在当时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包向天总想驯服关凤娥,甚至不择手段欲得到对方的芳心。

    任何男人都绝对不会抗拒美色,更想占尽天下所有美好事物,包向天也不例外,于是掳来关凤娥,将之囚于地下室中。

    出乎包向天意料之外的,却是他的儿子包杰早就在一年前便与关凤娥私定终身,包杰知道其父之意,更明白现实中容不下他与关凤娥结合,于是闯入囚室,带着关凤娥杀出包家庄。

    包向天绝对是个只讲名利之人,他本有两子,大子包飞,次子包杰,论武功和资质,包杰的确是个不世奇才,虽然比包飞小三岁,可锋芒已尽盖大哥,武功更胜之。

    包飞和包杰的心性也绝然不同,包杰性格宽和但却极为倔犟和刚毅,而包飞却心胸狭窄,对包杰的优秀极为妒恨,更怀疑包向天偏心,是以每每找包杰的错处。包杰绝对不是个傻子,知道他与大哥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避免的,这也是他不得不离开包家庄的另一个原因。

    那天包向天不在庄中,包飞早知包杰与关凤娥的关系,就安排了一系列的计划,想找一个借口除去包杰。

    事实上,他的计划也算成功了,包杰果然按他的计划一步步走了下去,但他没有料到,包杰竟然闯过了梅三和梅四的阻击,带着关凤娥冲出了包家庄,成了第一个活着杀出包家庄的人,但这的确是一种悲哀。

    自此,包杰和关凤娥在江湖中失踪,甚至连半点消息也没有,若空气般消失无影。包向天因此大怒,全力出击无敌庄,里应外合之下,大破无敌庄,击杀关汉平,可包飞却也死在关汉平的致命一击之下。

    一年之中,包向天失去了两个儿子,虽然包家庄如日中天,但却无法抹去他心头的伤痕,也正因为如此,这十年来,包家庄变得极为低调。

    十年来,包向天无时无刻不在打探包杰和关凤娥的下落,可是这犹如大海捞针,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有人传说包杰与关凤娥结合之后,已远赴西域,在一个没有半个熟人的地方过着平淡的生活,这才使包向天派人远赴西域,至吐蕃国寻找,但是仍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却结识了西域的一代高手华轮大喇嘛,更得见蓝日法王与赞普。这就是西域高手怎会选择包家庄的原因之一。

    “庄主,过去的事情,何必再多想呢?”晏京淡然道。

    “唉!”包向天长长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实在没有必要再说什么,那只是一段伤心的往事而已。

    蔡宗有些讶异,似乎料想不到眼前之人,居然也会有一段让他伤心的往事。

    “难道也是与梅三、梅四有关?抑或就是第一个闯出梅三、梅四联手合击的人让他伤心?”蔡宗心中这么想着。

    “小子,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包问冷冷地问道。

    蔡宗心中暗惊包家庄中的高手之多,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可怕,至少他没有料到会有寒梅七友那般可怕的高手,而眼前的包向天更是莫测高深。不过,他从来都没有畏怯过挑战!

    “我并不习惯束手就擒,在记忆深处,也没有束手就擒这个词的存在,如果你想留下我,就自己动手好了,只是我得提醒你,任何想对付我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蔡宗的语调极为平静,却自然透着一丝不卑不亢的气魄,强大的战意自他刀上如潮般涌出。

    包问的眸子微眯,自两道细小的缝隙之中挤出两缕锋锐无匹的厉芒。

    蔡宗的两腿微分,白衣无风自动,犹如波浪般悠扬起伏不休。

    地面上的雪如浪潮般涌动,寒风也在霎时变烈。

    晏京负手而立,静静站在包向天的身边,他对包问的信任,就像是对自己的自信一般。

    包向天也极为相信包问,但他看蔡宗的眼神更多了一丝诧异。

    包问身上的关节,一阵“噼啪”作响,望向蔡宗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头猎物,一头即将待宰的猎物。

    “听说你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包问似乎感到有些好笑地道。

    “所以你要小心一些!”蔡宗不冷不热地道。

    包问似乎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缓缓地道:“敢对我说这种话的人,十余年来还只有你一个。年轻人有一点最不好,那就是喜欢得意忘形!”

    “老头子也有一点不好——倚老卖老!”蔡宗的话似乎含有太多的讥讽。

    包问和晏京同时一愕,包向天却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似是重新认识蔡宗一般。

    “该出手了!”蔡宗冷冷地提醒道。

    “你似乎胆子很大?”包问并不急于动手,他深感这个对手绝对不是一般的对手,他更希望借拖延时间让对方感到心中烦躁。

    “因为我吃了熊心,也吃了豹子胆!”蔡宗的耐性更好,他能够在沼泽之中生存下来,其中自然不可能缺少耐性。天下间,能与他比耐性的人,似乎并不多。

    包向天负手望天,对眼前的年轻人又多了一丝兴趣,更似乎很乐意倾听这样的斗口戏。

    包问似乎也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耐性无法与对方相比,若再拖下去,也许只会对自己的心神不利,因此他必须出手。

    晏京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蔡宗正在回气,刚才与梅三、梅四交手,他已经受了伤,正因为受了伤,他才会如此耐心地与包问对话。否则,一个身在敌营中的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么镇定。

    包问出手也还算把握到了一个好的时机,但就在他跨出第三步之时,忽觉眼前一片昏暗。

    是一幕雪雾,出自蔡宗的脚下。

    蔡风停下脚步,是因为他身前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蔡风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发如银,目如电,那矍铄的精神中,自然流露出一种霸气。

    此人正是半个多月前与蔡风交手的神秘老者,只不过那时候的蔡风仍是绝情。那一次,双方更是为了争夺刘瑞平而战。

    那次的记忆并未自蔡风的脑中抹去,而且记忆极为深刻,因为那一战他差点败了。而对方更是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可怕高手,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功,的确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蔡风对这位老者的印象并不坏,就因为对方并没有与他做出同归于尽的打法,对他始终还算是有些恩情,只是他一直无法弄清对方的身份。

    “既然前辈光临敝住处,为何不一起喝几杯呢?”蔡风继续问道。

    “老夫今日没有心情喝酒。”老者淡然道。

    “哦,前辈遇到了心烦的事吗?”蔡风好奇地问道。

    “你遇到了心烦的事?”那老者反问道。

    蔡风深深吸了口气,叹道:“人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我们年轻人遇到心烦的事情应该算是很正常的,不过,这世上的心烦之事也未免太多了。”

    “年轻人定是为情所扰了。”老者似乎有些理解地道。

    “前辈法眼通天。不错,感情似乎是人永远都无法摒弃的烦恼,我也找不到解脱的方法,有时候真想找处清静之地大醉一场。”蔡风道。

    “想醉很简单,老夫这里有酒有菜,不如一起来痛饮一场,让烦心之事随风而去,化酒而流如何?”老者道。

    “哦,前辈竟准备了酒菜?”蔡风一惊,微喜道。

    老者微微一笑,伸手一拂,地上的积雪应手纷纷卷飞,露出雪下以油纸层层包裹的食物和一大坛美酒。

    “这坛酒乃是正宗的江津白干,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这几味菜更是本地名厨之作,虽然在冰天雪地之中,并不会太冷,因为是刚送来的。”老者指了指雪坑之中那一大堆食物与酒坛道。

    “江津白干?前辈竟从蜀中运来名酒,看来定是一个很懂得生活情调的人哦。”蔡风讶然道。

    “若人不懂生活,那他活在世上也是白活,任何人只有先懂得伺候自己,才会懂得伺候别人。”老者淡然道,说话间已将油布包打开,露出香气和热气四溢的菜肴,却是一头烧乳猪和几斤熟牛肉与一些花生,更有糖醋排骨。

    蔡风毫不客气地拿起一柄小刀和一双筷子,切了一块乳猪肉大嚼起来。

    “好,这里的厨子手艺果然不差!”蔡风边吃边赞道。

    “你不怕我下毒?”老者紧盯着蔡风好笑地问道。

    “我怕,但我却不相信你会下毒!”蔡风并不犹豫地道。

    “世上的事并不能凭直觉去做,你为什么肯定我不会下毒呢?”老者极有兴趣地道。

    “因为我相信一个高手的品格,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以前辈的武功,要胜过我并不是一件很难之事,又何需下毒呢?”蔡风依然大嚼道。

    “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要胜过你,也许有可能,但那所付出的代价定然惨重无比,如果下毒,就又是另一回事了,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老者顺手也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道。

    “不错,也许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但我却知道自己的直觉绝不会错。来,让我为前辈倒酒!”蔡风揭开酒坛的泥封道。

    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即使像蔡风这样并不会品酒之人也知道酒的纯醇。

    油布包中还准备了两只酒碗,蔡风极为熟练地倒了两碗。

    那老者不由得愕了一愕,淡然一笑道:“你的确很自信,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蔡风信口答道。

    “想不想弄清楚我是谁呢?”老者又问道。

    “想!来,先喝一碗!”蔡风的回答依然很简单。

    “那你为什么不问?”老者一饮而尽,奇怪地问道。

    “我想要问的太多,因为我知道前辈会告诉我的,而且很快!”蔡风深深望了老者一眼,淡然道。

    “哦,你就如此肯定?”老者更为讶然。

    蔡风吁了口气,并不急于倒酒,却仰天做了几个深呼吸,舒活舒活筋骨道:“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前辈今次的来意。”

    “什么来意?”老者反问道。

    “你是来找我算账抑或是试招的,对吗?”蔡风平静地望着老者问道。

    老者的神色微显震荡,惊讶地望着蔡风,良久才吁了口气道:“这是你的直觉?”

    “也会是事实!”蔡风道。

    “不错,我也不想再作隐瞒,老夫乃叔孙世家的老祖宗——叔孙怒雷!”老者缓缓地道。

    “什么?”蔡风虽然早就想到对方可能极有来头,但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是叔孙世家的老祖宗叔孙怒雷。以他的修为,此刻也难以抑制心神的震动。

    那老者望了蔡风一眼,微微一笑,道:“喝酒!”

    包问心神微怔,一抹冷电已破雾而出,若不见首尾的神龙向他脖子上缠到。

    然后,包问就看到了一条手臂,不!应该是无数条手臂,幻成一幕灵奇的暗云。

    后发而先至的杀招迸射出无尽的杀机。

    “叮……”包问用的是一柄折扇,一柄钢骨折扇,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间,挡住了对方疯狂的一刀,而他的另一只手便若鹤喙般袭向那条化成幻影的手臂。

    包问的眼睛犹如电光,竟然无比清晰地捕捉到那幻成一片暗云的无数手臂的真实体。

    “当!”意外的却是,那条手臂竟似包上了一层铁片,金属般的脆响几乎让包问头皮发麻,这不仅仅是来自手指间的剧痛,更是由于来自阴暗角落的一脚。

    真正的杀招并不是刀,也不是手臂,而是致命的一脚。

    穿破雪雾,那一直潜隐的劲气若山洪般狂泻而出,激得雪花四射。

    包问退,退比进更快,可是却仍快不过蔡宗蓄势已久的一脚!

    “砰!”雪雾再起,却是因为两股疯狂的劲气在激涌,造成一个个轮回的旋涡,将地面上的雪花旋转,再次升入空中。

    包问的神色有些难堪,他的确是太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正如蔡宗所说,老头子最爱倚老卖老,这的确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包问并未骨折,也未曾受伤,蔡宗那要命的一脚并未踢到他的身上,而是踢在另外一只脚上。

    正是那只脚解开包问之危,却是魔眼晏京的脚。

    那是一只极为豪华的脚,精致的鹿皮靴上嵌着一颗璀璨的明珠与一颗夺目的宝石,更在靴的周边镶上了一层金丝。

    晏京的确有这种嗜好,他并不喜装饰别的地方,唯有一双脚,是他最看好的。在包家庄中,数晏京的脚最为豪华,连包向天也不得不承认。

    晏京的眼睛绝对非同一般,更有着一种异样的魔力,包问没有看出蔡宗的杀招,而他却看到了。是以,他才可以及时挡住蔡宗那夺命的一脚。

    蔡宗的功力之高的确有些出乎包家庄几人的意料之外,也超出了蔡宗的年龄局限。

    包问没有再次出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他并不想联手对敌。因为他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以他在包家庄的身份和地位,如果与晏京联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只是丢包家庄的脸。因此,他只是袖手旁观,目光迥迥有神地注视着蔡宗的一举一动,甚至不放过每一个动作的细节。他不敢小看蔡宗,至少此刻再无轻敌之心。

    包向天依然是那么优雅,似是在看流云中掠过的寒鸦,听那刮起的冷风,更似感受天地间那种异样的静谧。

    天地并不是静谧的,静谧的只是人之心灵,包向天的心境便静得犹如空寂幽谷。

    雪花狂舞,却并不能侵入包向天周身二丈范围之内,至少在这方圆二丈中,依然是一片静谧的世界。

    蔡宗的身形完全隐于雪雾之中,他的狼皮衣被黄尊者撕裂,故换成一身白衫,这正是雪的颜色,也便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蔡宗最善于利用这一点。

    晏京的外号为魔眼,其半生修为,在双眼所下的工夫绝对不少,但他也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雪雾中蔡宗的存在。在雪野中作战,他与蔡宗这自雪山中走出来的人相比,仍要差上一筹。

    雪雾流转,形成一道道气旋,却是被刀气所牵引。

    刀,亮如雪,人、刀、雪,竟然融为一体,不再分彼此。

    晏京一愣神之间,所面对的便成了一团巨大的雪球。

    没有刀,没有人,一切的杀机,随着巨大雪球的旋动而狂涨、四射,更不断地有雪花相聚,凝于雪球之上。

    晏京还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他的眼力再好,也不知道蔡宗的招意如何,但却可清楚地看到雪球旋动的速度。

    “轰!”晏京的袖中竟滑出两根铁棍,短小而精巧,闪亮着乌光。

    雪球被这沉重的一击,击得轰然炸开,晏京的步履竟被那旋动的气劲吸扯得稍稍滞缓。

    雪球炸开,白衣飘飘,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寒芒当头罩下。

    刀,在虚空中织成一张网,其实,也不能算是网,竟像是一朵骤绽的睡莲,锋芒如电般向四周扩展、暴射。

    “好强的一刀!”包向天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便保持着他应有的沉默。

    晏京的铁棒在手中划了两个太极圈,竟成两张乌盾。

    “当当……”毫无花巧地硬碰,一阵清脆而悠扬的响声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能量,使人听之热血沸腾。

    大雪飞扬,场中一片混乱,更是迷茫一片,唯有包向天等少数几人可以洞若秋毫。

    晏京吃亏在他的绝技根本派不上用场,蔡宗出招根本就不用眼睛,这的确让他大感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根本无法找到蔡宗的眼神和目光,更不能通过眼神影响对方的斗志,相反,他还因此而分心,落于下风。

    蔡宗退,扬刀而立,晏京也退,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晏京的手臂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蔡宗的刀招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年轻,有时候更占优势,年轻正是一种本钱,无论是体力还是活力及斗志,都不是晏京所能够相比的。

    蔡宗的刀,崩出了一道缺口,竟像锯齿一般,显然这并不是一柄称手的刀。

    刀,并不影响人的斗志,蔡宗睁开眼睛,如梦似幻的眼神,透着一种沉沉的湿气,就像被沼泽的雾瘴所笼。

    晏京终于捕捉到蔡宗的眼神,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可是他有些失望,因为他并不能捕捉到对方目光中实质的东西。在蔡宗的目光中,只有那无边的空洞,甚至像是黑暗中的兽眼。

    这是一道根本就不可能受制的目光,根本就不可能!

    晏京从来都未曾想过,世上会有人拥有这般目光,那只可能出现在野兽身上的目光,却是自蔡宗的眸子中射出,“或许他真的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晏京这么想着。

    包问也不能掩饰心头的震骇,蔡宗的武功竟然如此可怕,以晏京之能仍不能占到上风,这的确有些出乎包问的意料之外。

    蔡宗的目光很冷,很阴森,根本就不透露一丝感情,沼泽中的生活,已经让他的眼睛变得无比深邃,抑或是混沌一片。

    包向天也有些意外,但却更为欣赏。

    “包向天,我看还是你出手来得直接一些!”蔡宗的语气极为狂傲,但这却是无可奈何之事。

    有包向天立在一旁,蔡宗根本就不可能全力以赴地去对敌,包向天周身散发出的无形气机,有意无意使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压力,产生一丝抹之不去的阴影,这对于一个高手、一个正在搏斗中的高手而言,的确是一种残酷。

本站推荐:秦城苏婉小说陆峰江晓燕都市隐龙叶辰叶尘池瑶孽欲青春叶辰肖雯玥叶辰萧初然小说神婿叶凡叶尘池瑶小说顾芒陆承洲

乱世猎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五中文网只为原作者龙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龙人并收藏乱世猎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