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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警方这边的激动不同,此时李非鱼心里很平静。
她所在的屋子乍一看上去十分宽阔,但只要多看几眼却不难发现,这仅仅是利用装修和镜面类的陈设营造出来的错觉,真正的使用面积很可能不过二百余平方米,在礼堂之中实在不算太大。
这一天一夜,李非鱼连一步都没能离开这个屋子,但这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细致地观察和思考周围的环境,而越是观察,她就越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按照王鹏章之前的表现来进行推测,这里应当是个具有宗教意味的集会场所,集会本意味着会有人来人往,但此处却又是个例外,无论是过于安静偏僻的位置,还是屋子里异常朴素而并不方便使用的布置,都表明这不是一个日常就有多人来往的地方。
什么地方会既为人们聚集而准备,却又从没试图让人在其中待得更舒适一些呢?
李非鱼原本也想不通,直到那个被割了耳朵的老张在发泄怒火的时候不小心说走了嘴。
他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直接找个坑就地埋了,包管谁都找不着!
李非鱼当时被踢得胃疼,但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却差点没乐出声来。
——他说的不是“挖个坑”
,而是“找个坑”
,仿佛这附近的土坑本就不少,尺寸还恰好适合埋人进去。
只要再想想周围偏僻的环境,和那一线门缝中透出来的松柏,就很容易联想到他们所在的这个古怪的礼拜堂似的地方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所以,李非鱼当机立断地弄折了自己一条胳膊,在这偏僻空荡的地方找不到别的固定之物,想要固定骨折伤势最简单的材料就是利用门外的木枝,而这种理所当然恰好也就是她能够传递出去的隐晦线索。
而与此同时,顾行也正在向其他人解释刚刚在他脑中拼成一幅完整图案的种种细节。
他毕竟身体底子好,一瓶消炎药大大缓解了他因为炎症而带来的高烧和不适感,不过两个多小时,体温已经降到了38度以下,虽然依旧十分疲惫,但被高热折腾得昏沉的头脑却已经清明了过来。
在他面前,整张地图摊开,他仔细审视着几处被圈出来的地点,余成言又顺势递上了每个地方的历史和现状,文档上的记录密密麻麻,连最微小的细节也没有放过。
最终,顾行指定了其中一处。
他看了眼余成言调出来的卫星视图,与手边的纸质地图对比了一番,点了点头:“这里是……”
或许是退烧了的缘故,他素日里的冷淡和克制回来了大半,声音又有些发紧,听得旁边的人忍不住一阵肝颤。
但那种滞涩感仅仅显露了一瞬就被顾行压了下去,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说道:“早年是天主教公墓,随着土葬的教徒大幅减少,近年已废弃不用。”
国内天主教徒占人口比例本就不算太大,加上二十来年前时间特殊,不仅国内第二次颁布了关于火葬的管理条例,恰好罗马天主教廷也开始妥协接受火葬,两厢作用之下,这种专门的教会墓地便越来越不受青睐。
省内当初颇有几处这样的地方,但如今,要么改头换面成了面向大众的现代化公墓,要么就转型失败、逐渐疏于看管,直至废弃。
而顾行所指的,正是后者中的一处。
那里地处偏僻,远离地表水源,附近有松林——最后这个或许是国内对于墓地“松柏常青”
的装饰风格的偏好与西方公墓的混合体,而且,最关键的是,那并不仅仅是一片墓地,中间还有座挺宽敞的礼拜堂,外观看着还行,但足有几年时间没被使用过了。
庄恬迟疑地读着其他几处候选墓地的介绍,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开口:“顾队,为啥不是这呢?”
她倒不是为了抬杠,实在是那里也是类似的情况,废弃数年,有礼拜堂在其中,和顾行所认定的地方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区别。
之前已经扑空了一次,他们的时间愈发紧迫,恐怕难以再承受一次失败了。
顾行却面不改色:“灯。”
庄恬还要问,余成言先一步明白了过来,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了几张有了年头的照片,分别是那几处教会墓地的。
照片中可以看出,只有两处礼拜堂是稍微现代一些的简约风格,而这两座建筑中,又只有一处在天花板上采用了整齐排列的白炽灯而不是以中部的吊灯作为主光源来照明。
庄恬这才恍然,不由惊叹道:“哎呀!
那些视频还真是一点都没浪费!”
想必绑匪一定已经慎而又慎地检查过了每一段视频,或许他们认为那些平凡无奇的墙壁或者灯光到处都能找到,完全不会让正在大海捞针的警方找到一点线索,但他们绝不会想到,就是这些看似平常的细节中隐藏着定位他们的关键。
“那……”
庄恬感慨完了,神情立刻一正,“咱们走?”
顾行摇了摇头:“再等等。”
他瞥向墙上的挂钟,细长的分针缓慢地挪动着,在落到了11:25的时候,熟悉的电话铃声准时响起,并没有再试图玩弄任何欲迎还拒的手段。
王鹏章一如既往地送上了礼貌的问候,听起来诚挚得要命,然后笑道:“怎么样,之前说的事情顾警官考虑得如何了?”
他说的自然是提前交付赎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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