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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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晖以为她小姑娘家家的, 和年轻男子走在一起害臊, 也没在意, 就和她拉开了距离, 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家属楼的区域。
中午时分, 有很多职工或者官兵在食堂里吃完饭回来, 街上的人很多。一辆公共汽车飞驰而来，因避让路边的行人, 向一边偏离, 距离苏雅很近，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行驶。
韩东晖见状快走了几步，揽住苏雅的手臂, 就把她圈在自己怀中，等公共汽车过去才放开她。但也不放心再放任她自己走, 而是选择走在外边，应对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辆, 而把苏雅护在了自己身侧。
前世苏雅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的，重生以来，日子虽然穷苦艰难, 但苏家的人对她很好。接触到的人也多半淳朴善良, 让她很高兴, 即便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饴。
韩东晖这样细致的关怀也让她很感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瞬间就亲近了很多。苏雅就忍不住心中翻腾的八卦之心了, 不禁开口问道：“韩上尉, 高琳姐姐是不是喜欢你啊，她那么漂亮，你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韩东晖没有回头，只是开口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
一再的被人说是小姑娘，苏雅有点不高兴，挺起胸膛大声道：“人家明明是大姑娘了，哪里小了。”
苏雅生气，反驳的声音有些大，韩东晖忍不住转首，就看见了苏雅挺起的胸膛。见他转首看来，苏雅才后知后觉，慌忙伸出双臂抱住了自己。
韩东晖的脸顿时有些微微发红，面前这姑娘的确不小了，而他是真实感受过的，便慌乱的点了点头：“嗯，大姑娘了。”
苏雅快十八了，在农村实在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只是苏雅长相甜美，一副娃娃脸的模样。再加上她的皮肤白嫩，头发又剪成了齐耳短发，看起来可爱活泼，又爱笑，看起来就好似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一样。所以韩东晖符合的有些勉强，而苏雅还双臂环抱着自己，这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现在一前一后都解决不了问题了，韩东晖清了清嗓子道：“我……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回去了，你知道食堂的路，自己过去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我。”
岔开了话题，苏雅神情自然了些，缓缓地放下来手臂：“今天花的十块钱，算我借你的，等发了工资，我就还你。”
韩东晖只是一个工程师，即使工资加上奖金，还有津贴恐怕也不多，十块钱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苏雅不愿沾别人的光，欠别人的人情，但韩东晖却不在意，微微笑道：“不用，今天花钱买的菜我也吃了啊，怎么能让你还钱。”
“但是也要谢谢你。”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谢我。”
“我要谢你的是帮我搞定了食堂的工作。”
“那是你自己的厨艺好，才得到了徐科长的认可，和我没什么关系，不敢居功。”
“还有你今天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会报答你的，再见。”苏雅说完，便摇晃着手和他告别，转身走了。
苏雅还没有走远，长街上一颗粗壮的常青树后，走出两个年轻男子。他们都穿着蓝白条的海军衫，和军绿色的长裤，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一只英雄钢笔。两人从树后走出，便走到了韩东晖的身边，但目光却一直看着远去的那道身影。
右侧长着一张小圆脸的孟伟抢先开口道：“韩工，这不是今天上午你救的那个姑娘吗，人家要报答你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啊，哈哈哈……”
韩东晖黑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左边国字方脸的梁建国已截口道：“别胡说，我们韩工有高大美人呐。”
韩东晖也不说话，只是双肘向后击打了一下，两人被双肘击打在胸口上，孟伟装模作样的咳嗽了起来：“韩东晖，你见色忘友啊，我辛辛苦苦找到了你的钢笔，给你送过来，你还打我，这钢笔没收了啊。”他说着就想要收回手中拿着的英雄钢笔。
韩东晖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了过来，看到上面摔裂的缝隙，脸色有点黯淡：“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人修修。”说完转身就走了。
孟伟伸手去拦，可是韩东晖已大步流星的走了，一副很焦急的模样。
孟伟收回了手，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一只钢笔，至于这么心疼吗，是不是高大美女送的？要不能……”
孟伟还没有说完，梁建国已用力撞了他一下，小声道：“那是韩工的师母送的，他珍惜的很，怕丢了就一直随身带着。“
孟伟也压低了声音道：“韩工的师母，是不是高总工程师去世的那个爱人？”
梁建国黯然的点了点头，虽然韩东晖已经走远，但孟伟也不敢大声说话，声音还是很低微的道：“怪不得，韩东晖和高工他们家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啊，两人有时候看着亲近的跟爷俩似的，有时候又跟仇人似的。”
梁建国叹息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高工的爱人去世好多年了，只听说当时地震，高工的爱人为了救韩东晖被砸死了。一边是得意门生，一边是妻子，所以高工对韩东晖是又爱又恨吧。”
孟伟呆呆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奇奇怪怪的，原来……”说话间，两人也走远了。
苏雅匆匆和韩东晖告别，却是另有心事，虽然徐建批准了她的工作，但在造船厂上班，厂里的后勤部肯定还会去调查她的背景。
一个农村苦出身的姑娘，平常连肚子都吃不饱，突然会做这么多种菜，的确是令人怀疑，她一定要尽快打消这些疑点才是，同路人打听出邮局的位置，苏雅便过去了。
邮局门外是绿色的邮筒，里面是一个很宽阔的大厅，靠墙的办公区域，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包裹和邮件。
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苏雅说明了来意，其中一人给苏雅拿来了信封，信纸，还有一只圆珠笔，还很热情的问她会写字吗，如果不会，自己可以代笔帮她写。
苏雅微笑着谢绝了她的好意，自己拿着信纸和圆珠笔走到一边的案子上写信，信件是寄给双陵县向前饭店的大厨孙勇的。
她在信里陈述了自己的处境，她是乡下人，现在好不容易在造船厂食堂找到了一份工作，需要一个师傅证明她的厨艺，所以央求孙勇帮忙，如果有人去调查，就说是她的师傅。
并在信中写了几份菜谱，还表示以后去县里，再见面的话还可以教他别的。信件的末尾，苏雅以徒弟自居，叩首拜上。
虽然苏雅只和孙勇见过一面，却能感觉得出，他对厨艺很热衷，而且喜欢研究新的菜式。当时他愿意以一元钱一斤购买她卖剩下的麻辣海虾，只是想得到做法，就可以看出此人也是醉心美食的人。
苏雅这般恳求他，而且还送给他几种菜谱，并承诺以后还会教别的，孙勇应该会答应她的请求。寄出了信件，苏雅的心事解决了一半，神清气爽的去了食堂。
此时已经一点多了，食堂里没什么人，但大厅里却是乱糟糟的，显然是官兵们刚刚用餐后，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赵宏毅带着后厨人员正在吃饭，看见苏雅过来，有些意外。
刘欣中午做饭心不在焉，险些酿成事故，被记过一次扣了奖金，心中正不顺。但也不敢去找别人晦气，现在见苏雅去而复返，便冷笑道：“你已经落选了，还来这干什么？”
苏雅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微笑着对已经站起身的赵宏毅道：“赵班长你好，徐科长已经同意任用我了，他让我来找您安排宿舍。”
刘欣难以置信的道：“胡说，徐科长明明决定任用刘春桃了，她可是徐科长的，咳咳咳……”刘欣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这个不能在明面上说，便生生地咽了回去，但目光还是狠狠的看着苏雅。
苏雅却还是面带微笑：“这样的事，我怎么敢胡说，你说徐科长决定任用刘春桃，那有文件下来吗？”
苏雅不是真的从农村里出来，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小姑娘，三两句话就能被唬住。刘欣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苏雅却一直微笑以对，众人看刘欣的目光便有些不满谴责。
上午苏雅帮忙给刘欣灭火，她却栽赃人家耽误她的工作，下午这刚见面又这样横眉冷对的。众人不由侧目，但没有多说什么，可周翠莲却不吃她这套，起身热情的招呼苏雅。
听说苏雅已经吃过饭了，赵宏毅便让周翠莲带苏雅去宿舍，周翠莲性格爽朗热情，一路上滔滔不绝的给她讲食堂里要注意的事项，还给她介绍里面工作人员的情况。
着重讲的就是刘欣了，她的丈夫是驻军部队的一个连长，被派去别的造船台执行安保任务。夫妻经常好几个月见不到面，所以刘欣有些牵挂，导致脾气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苏雅也不发表意见，就微微含笑听着，实时的说两句表示自己在认真的听。周翠莲是话痨，即便苏雅不回话，她自己也能说上半天，到了宿舍，苏雅基本已经了解食堂的大概情况了。
一切都很顺利，安排好了宿舍房间，等下午上班以后，苏雅去后勤部找到了徐建。
虽然认同苏雅的厨艺，但想起自家的母老虎，徐建也是脊背发凉。但他身为一个军人，不能出尔反尔，就板着脸给苏雅办理临时工作证，还批了条子。苏雅拿着徐建签字的条子，去领了两条崭新的深绿色军用棉被。
食堂是早上六点上班，下午二点下班，到四点再上班。下午的时间空闲，热心的周翠莲便带苏雅去厂里的百货商店买东西。
百货商店在银行楼上，出口还在大楼的后面，只有一个铁皮包着的大门洞口，若不是有周翠莲领路，苏雅绝对找不到这么隐秘的商店。
楼梯很窄，旋转着上了二楼，眼前猛然开阔了起来，宽敞的大厅里，靠墙的部分都排列着木质的柜台。品种虽然不多，但也琳琅满目，柜台分为几个区域。有卖五金百货的，还有布匹和鞋，也有化妆品柜台和成衣。
苏雅觉得很新奇，四处的看，女人们爱逛街，八十年代的女人们也不例外，柜台前面拥挤着的大半都是女人，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周翠莲以为苏雅是农村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初次见到这么大的商场，所以稀奇，也不以为意，热情的带着她四处闲逛。
百货柜台的东西最全，货架上的商品摆放的密密麻麻的，柜台上有一半也摆满了东西。
有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也在卖东西，女子忙碌的挑选商品，那孩子的目光却紧紧地粘在，柜台上摆放的铁皮青蛙。
绿色的铁皮青蛙肚子上有一个法条，只要扭动几圈，青蛙就一蹦一蹦地向前跳，等上的劲没了就停下，再转几圈就接着跳。
那玩具非常简单，造型也很单一，但苏雅却很喜欢，还亲自去转了几圈，和那孩子一起看着青蛙咔嚓咔嚓的乱蹦，笑成一团，引来了售货员的注目才停下。
这么大了却和孩子一起玩玩具，还被抓包，苏雅也很汗颜，便呵呵笑道：“我……我买东西，我要一个大茶缸。”
售货员从货架上拿了一个白色的搪瓷茶缸给她，这个没有选择，大茶缸只有这一种。白色的搪瓷茶缸，只有上面有一圈是蓝色的，茶缸的侧面有几个弧形的大字，为人民服务，很有时代标志。
苏雅还买了一个洗脸盆，和一个茶瓶，售货员小心地把茶缸和茶瓶放在洗脸盆里，然后拿着算盘算账。
苏雅顺口就道：“大姐，能优惠一点吗？”
售货员诧异的看着她：“优惠，优惠什么？”
周翠莲也有些意外的拉她：“你干啥？”
苏雅感觉到两人分外诧异的样子，也不由心虚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许讲价吗？”
周翠莲噗嗤一声就笑了：“傻丫头，这是国营单位，价格都是定死的，讲什么价。她给你少一毛，都要自己垫上。”
苏雅汗颜，慌忙如数结账端起洗脸盆就走，苏雅还花了几毛钱买了一个荞麦枕头。现在的人都不用枕头，把自己的衣服叠一下当枕头，第二天继续穿。
枕套是没有的，他们用的都是枕巾，不过也不贵，一对也就几毛钱。苏雅还买了一套单子和被罩，细密的棉布，图案虽然单一，但质量真的很好，细密又结实。
周翠莲看她买买买，很是有些惊讶：“没看出来，你家还挺有钱的。”
苏雅笑着摇头：“没有，我家上个月才还清了欠债，这些只是需要而已，一次性买齐了，以后就不买了。”
周翠莲点了点头，唠唠叨叨的劝说着：“虽然你上班了，但也不能乱花钱，要勤俭节约，知不知道。”
苏雅刚点头答应，却在化妆品柜台上看见了洗发水，只有一种，啤酒香波。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洗发水，看起来和啤酒的颜色真的很像。
在苏家都是用皂荚洗头，每次要砸一大把，洗完头发有些干涩不说，还不方便。苏雅立即把周翠莲的劝说忘在了脑后，跑去买了一瓶啤酒香波。把刘秀珍临走时塞给她的五块钱，都花的差不多了，苏雅也心疼不已，即使再眼馋，也不敢买了。
但周翠莲陪着自己转了大半天，苏雅过意不去，买毛巾的时候买了两条，送给周翠莲一条。
周翠莲嘴上推辞着，脸上却是笑开花，接过来左右的翻看，还贴着脸颊试了试。纯棉的毛巾软绵绵的，挨在脸上也软乎乎的，周翠莲很是高兴，还热情的夺过苏雅装满了东西的洗脸盆，帮她端了一路，回来的时候，还细心的给她送到宿舍。
周翠莲和丈夫都是农村人，家里兄弟人口多，没吃的所以一起来造船厂工作。她丈夫和苏晨一样，都是合同工，住在厂里的宿舍里。夫妻两个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能长长见面，周翠莲已经心满意足了。
刘欣的丈夫是连长，厂里分了房子，但她嫌远，而且她丈夫也不在家，就也住在宿舍里。看到苏雅和周翠莲说说笑笑的回来，心中不满，就端起架子上的洗脸盆，将里面的水哗啦一声倒了出去。
周翠莲正说的眉飞色舞，没有发觉，苏雅却很警觉，因为这把戏，她今天才玩过，连忙伸手拉住了周翠莲，阻止她继续向前走，才避过这一大盆的洗脸水。
还没有开始正式上班，苏雅不想节外生枝的得罪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刘欣不说话。周翠莲却是快人快语，立马把手里的盘子交给苏雅，双手叉腰的叫骂道：“刘欣，你是吃了枪药了，看谁都不顺眼，一天到晚的找事，谁欠你的。”
刘欣挑眉道：“谁找了你的事了，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怨得了我吗。”说着话，斜眼撇了两人一眼，见她们手里拿的东西，顿时有些眼红起来，冷哼道：“不过是个穷丫头，就一条毛巾就把你哄的不分东西南北，这么上赶着去巴结。”
刘欣的丈夫虽然是连长，每月的津贴也不少，但家里也是农村的，一大半钱都要寄回家里去，也过的紧紧巴巴的。刘欣平常根本不舍得买什么东西，现在见自己瞧不起的穷丫头，却买了这么多东西，心里便有些不爽，冷嘲热讽起来。
周翠莲被她挤兑的面红耳赤，刚想要发火，却生生地压了下来。转头从苏雅怀里抱着的，簇新的洗脸盆里拿出了枕巾甩了甩，笑眯眯的说道：“苏雅，你这丫头眼光真不错，这枕巾颜色图案都好看，这单子和被罩也好看。”
苏雅汗颜，大姐，就一种图案肯本没的挑好吗，但心知她是在故意气刘欣，也很配合的点头谦虚。
刘欣气的咬牙：“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有什么好显摆的。”
苏雅嘿嘿的冷笑：“大姐，你是哪里的，是北京的还是上海的，还是从那个大城市来的。”
刘欣没想到苏雅一个乡下丫头，还知道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的名字，顿时被她呛的哑口无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反正比你这个不知道从那个穷山沟里出来的丫头强百倍。”
“呵呵……”
苏雅讥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下班了的苏晨不放心的过来看望她。听说苏雅应聘上了，很是高兴，兴冲冲的打听到她的宿舍过来找她，却正好听见刘欣的冷嘲热讽。
苏晨不愿意和女人一般见识，不能出口反驳，便上前接过了苏雅手中沉甸甸的洗脸盆，还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五块钱递给苏雅。
苏雅不肯要：“大哥，走的时候，咱妈已经给我五块钱了。”
“几块钱能顶什么用，你一个小姑娘家需要买的东西多着呐，跟大哥客气什么。在外别委屈了自己，该买的东西就买，别让人瞧不起。”
走的时候刘秀珍嘱咐过了，以后家里不欠债了，苏晨的工资要他攒起来，以后娶媳妇用。现在苏晨为了给自己装面子，把钱给她，她怎么能要，苏晨却不由分说的塞给了她。
韩东晖以为她小姑娘家家的, 和年轻男子走在一起害臊, 也没在意, 就和她拉开了距离, 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家属楼的区域。
中午时分, 有很多职工或者官兵在食堂里吃完饭回来, 街上的人很多。一辆公共汽车飞驰而来，因避让路边的行人, 向一边偏离, 距离苏雅很近，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行驶。
韩东晖见状快走了几步，揽住苏雅的手臂, 就把她圈在自己怀中，等公共汽车过去才放开她。但也不放心再放任她自己走, 而是选择走在外边，应对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辆, 而把苏雅护在了自己身侧。
前世苏雅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的，重生以来，日子虽然穷苦艰难, 但苏家的人对她很好。接触到的人也多半淳朴善良, 让她很高兴, 即便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饴。
韩东晖这样细致的关怀也让她很感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瞬间就亲近了很多。苏雅就忍不住心中翻腾的八卦之心了, 不禁开口问道：“韩上尉, 高琳姐姐是不是喜欢你啊，她那么漂亮，你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韩东晖没有回头，只是开口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
一再的被人说是小姑娘，苏雅有点不高兴，挺起胸膛大声道：“人家明明是大姑娘了，哪里小了。”
苏雅生气，反驳的声音有些大，韩东晖忍不住转首，就看见了苏雅挺起的胸膛。见他转首看来，苏雅才后知后觉，慌忙伸出双臂抱住了自己。
韩东晖的脸顿时有些微微发红，面前这姑娘的确不小了，而他是真实感受过的，便慌乱的点了点头：“嗯，大姑娘了。”
苏雅快十八了，在农村实在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只是苏雅长相甜美，一副娃娃脸的模样。再加上她的皮肤白嫩，头发又剪成了齐耳短发，看起来可爱活泼，又爱笑，看起来就好似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一样。所以韩东晖符合的有些勉强，而苏雅还双臂环抱着自己，这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现在一前一后都解决不了问题了，韩东晖清了清嗓子道：“我……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回去了，你知道食堂的路，自己过去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我。”
岔开了话题，苏雅神情自然了些，缓缓地放下来手臂：“今天花的十块钱，算我借你的，等发了工资，我就还你。”
韩东晖只是一个工程师，即使工资加上奖金，还有津贴恐怕也不多，十块钱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苏雅不愿沾别人的光，欠别人的人情，但韩东晖却不在意，微微笑道：“不用，今天花钱买的菜我也吃了啊，怎么能让你还钱。”
“但是也要谢谢你。”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谢我。”
“我要谢你的是帮我搞定了食堂的工作。”
“那是你自己的厨艺好，才得到了徐科长的认可，和我没什么关系，不敢居功。”
“还有你今天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会报答你的，再见。”苏雅说完，便摇晃着手和他告别，转身走了。
苏雅还没有走远，长街上一颗粗壮的常青树后，走出两个年轻男子。他们都穿着蓝白条的海军衫，和军绿色的长裤，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一只英雄钢笔。两人从树后走出，便走到了韩东晖的身边，但目光却一直看着远去的那道身影。
右侧长着一张小圆脸的孟伟抢先开口道：“韩工，这不是今天上午你救的那个姑娘吗，人家要报答你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啊，哈哈哈……”
韩东晖黑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左边国字方脸的梁建国已截口道：“别胡说，我们韩工有高大美人呐。”
韩东晖也不说话，只是双肘向后击打了一下，两人被双肘击打在胸口上，孟伟装模作样的咳嗽了起来：“韩东晖，你见色忘友啊，我辛辛苦苦找到了你的钢笔，给你送过来，你还打我，这钢笔没收了啊。”他说着就想要收回手中拿着的英雄钢笔。
韩东晖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了过来，看到上面摔裂的缝隙，脸色有点黯淡：“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人修修。”说完转身就走了。
孟伟伸手去拦，可是韩东晖已大步流星的走了，一副很焦急的模样。
孟伟收回了手，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一只钢笔，至于这么心疼吗，是不是高大美女送的？要不能……”
孟伟还没有说完，梁建国已用力撞了他一下，小声道：“那是韩工的师母送的，他珍惜的很，怕丢了就一直随身带着。“
孟伟也压低了声音道：“韩工的师母，是不是高总工程师去世的那个爱人？”
梁建国黯然的点了点头，虽然韩东晖已经走远，但孟伟也不敢大声说话，声音还是很低微的道：“怪不得，韩东晖和高工他们家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啊，两人有时候看着亲近的跟爷俩似的，有时候又跟仇人似的。”
梁建国叹息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高工的爱人去世好多年了，只听说当时地震，高工的爱人为了救韩东晖被砸死了。一边是得意门生，一边是妻子，所以高工对韩东晖是又爱又恨吧。”
孟伟呆呆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奇奇怪怪的，原来……”说话间，两人也走远了。
苏雅匆匆和韩东晖告别，却是另有心事，虽然徐建批准了她的工作，但在造船厂上班，厂里的后勤部肯定还会去调查她的背景。
一个农村苦出身的姑娘，平常连肚子都吃不饱，突然会做这么多种菜，的确是令人怀疑，她一定要尽快打消这些疑点才是，同路人打听出邮局的位置，苏雅便过去了。
邮局门外是绿色的邮筒，里面是一个很宽阔的大厅，靠墙的办公区域，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包裹和邮件。
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苏雅说明了来意，其中一人给苏雅拿来了信封，信纸，还有一只圆珠笔，还很热情的问她会写字吗，如果不会，自己可以代笔帮她写。
苏雅微笑着谢绝了她的好意，自己拿着信纸和圆珠笔走到一边的案子上写信，信件是寄给双陵县向前饭店的大厨孙勇的。
她在信里陈述了自己的处境，她是乡下人，现在好不容易在造船厂食堂找到了一份工作，需要一个师傅证明她的厨艺，所以央求孙勇帮忙，如果有人去调查，就说是她的师傅。
并在信中写了几份菜谱，还表示以后去县里，再见面的话还可以教他别的。信件的末尾，苏雅以徒弟自居，叩首拜上。
虽然苏雅只和孙勇见过一面，却能感觉得出，他对厨艺很热衷，而且喜欢研究新的菜式。当时他愿意以一元钱一斤购买她卖剩下的麻辣海虾，只是想得到做法，就可以看出此人也是醉心美食的人。
苏雅这般恳求他，而且还送给他几种菜谱，并承诺以后还会教别的，孙勇应该会答应她的请求。寄出了信件，苏雅的心事解决了一半，神清气爽的去了食堂。
此时已经一点多了，食堂里没什么人，但大厅里却是乱糟糟的，显然是官兵们刚刚用餐后，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赵宏毅带着后厨人员正在吃饭，看见苏雅过来，有些意外。
刘欣中午做饭心不在焉，险些酿成事故，被记过一次扣了奖金，心中正不顺。但也不敢去找别人晦气，现在见苏雅去而复返，便冷笑道：“你已经落选了，还来这干什么？”
苏雅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微笑着对已经站起身的赵宏毅道：“赵班长你好，徐科长已经同意任用我了，他让我来找您安排宿舍。”
刘欣难以置信的道：“胡说，徐科长明明决定任用刘春桃了，她可是徐科长的，咳咳咳……”刘欣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这个不能在明面上说，便生生地咽了回去，但目光还是狠狠的看着苏雅。
苏雅却还是面带微笑：“这样的事，我怎么敢胡说，你说徐科长决定任用刘春桃，那有文件下来吗？”
苏雅不是真的从农村里出来，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小姑娘，三两句话就能被唬住。刘欣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苏雅却一直微笑以对，众人看刘欣的目光便有些不满谴责。
上午苏雅帮忙给刘欣灭火，她却栽赃人家耽误她的工作，下午这刚见面又这样横眉冷对的。众人不由侧目，但没有多说什么，可周翠莲却不吃她这套，起身热情的招呼苏雅。
听说苏雅已经吃过饭了，赵宏毅便让周翠莲带苏雅去宿舍，周翠莲性格爽朗热情，一路上滔滔不绝的给她讲食堂里要注意的事项，还给她介绍里面工作人员的情况。
着重讲的就是刘欣了，她的丈夫是驻军部队的一个连长，被派去别的造船台执行安保任务。夫妻经常好几个月见不到面，所以刘欣有些牵挂，导致脾气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苏雅也不发表意见，就微微含笑听着，实时的说两句表示自己在认真的听。周翠莲是话痨，即便苏雅不回话，她自己也能说上半天，到了宿舍，苏雅基本已经了解食堂的大概情况了。
一切都很顺利，安排好了宿舍房间，等下午上班以后，苏雅去后勤部找到了徐建。
虽然认同苏雅的厨艺，但想起自家的母老虎，徐建也是脊背发凉。但他身为一个军人，不能出尔反尔，就板着脸给苏雅办理临时工作证，还批了条子。苏雅拿着徐建签字的条子，去领了两条崭新的深绿色军用棉被。
食堂是早上六点上班，下午二点下班，到四点再上班。下午的时间空闲，热心的周翠莲便带苏雅去厂里的百货商店买东西。
百货商店在银行楼上，出口还在大楼的后面，只有一个铁皮包着的大门洞口，若不是有周翠莲领路，苏雅绝对找不到这么隐秘的商店。
楼梯很窄，旋转着上了二楼，眼前猛然开阔了起来，宽敞的大厅里，靠墙的部分都排列着木质的柜台。品种虽然不多，但也琳琅满目，柜台分为几个区域。有卖五金百货的，还有布匹和鞋，也有化妆品柜台和成衣。
苏雅觉得很新奇，四处的看，女人们爱逛街，八十年代的女人们也不例外，柜台前面拥挤着的大半都是女人，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周翠莲以为苏雅是农村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初次见到这么大的商场，所以稀奇，也不以为意，热情的带着她四处闲逛。
百货柜台的东西最全，货架上的商品摆放的密密麻麻的，柜台上有一半也摆满了东西。
有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也在卖东西，女子忙碌的挑选商品，那孩子的目光却紧紧地粘在，柜台上摆放的铁皮青蛙。
绿色的铁皮青蛙肚子上有一个法条，只要扭动几圈，青蛙就一蹦一蹦地向前跳，等上的劲没了就停下，再转几圈就接着跳。
那玩具非常简单，造型也很单一，但苏雅却很喜欢，还亲自去转了几圈，和那孩子一起看着青蛙咔嚓咔嚓的乱蹦，笑成一团，引来了售货员的注目才停下。
这么大了却和孩子一起玩玩具，还被抓包，苏雅也很汗颜，便呵呵笑道：“我……我买东西，我要一个大茶缸。”
售货员从货架上拿了一个白色的搪瓷茶缸给她，这个没有选择，大茶缸只有这一种。白色的搪瓷茶缸，只有上面有一圈是蓝色的，茶缸的侧面有几个弧形的大字，为人民服务，很有时代标志。
苏雅还买了一个洗脸盆，和一个茶瓶，售货员小心地把茶缸和茶瓶放在洗脸盆里，然后拿着算盘算账。
苏雅顺口就道：“大姐，能优惠一点吗？”
售货员诧异的看着她：“优惠，优惠什么？”
周翠莲也有些意外的拉她：“你干啥？”
苏雅感觉到两人分外诧异的样子，也不由心虚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许讲价吗？”
周翠莲噗嗤一声就笑了：“傻丫头，这是国营单位，价格都是定死的，讲什么价。她给你少一毛，都要自己垫上。”
苏雅汗颜，慌忙如数结账端起洗脸盆就走，苏雅还花了几毛钱买了一个荞麦枕头。现在的人都不用枕头，把自己的衣服叠一下当枕头，第二天继续穿。
枕套是没有的，他们用的都是枕巾，不过也不贵，一对也就几毛钱。苏雅还买了一套单子和被罩，细密的棉布，图案虽然单一，但质量真的很好，细密又结实。
周翠莲看她买买买，很是有些惊讶：“没看出来，你家还挺有钱的。”
苏雅笑着摇头：“没有，我家上个月才还清了欠债，这些只是需要而已，一次性买齐了，以后就不买了。”
周翠莲点了点头，唠唠叨叨的劝说着：“虽然你上班了，但也不能乱花钱，要勤俭节约，知不知道。”
苏雅刚点头答应，却在化妆品柜台上看见了洗发水，只有一种，啤酒香波。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洗发水，看起来和啤酒的颜色真的很像。
在苏家都是用皂荚洗头，每次要砸一大把，洗完头发有些干涩不说，还不方便。苏雅立即把周翠莲的劝说忘在了脑后，跑去买了一瓶啤酒香波。把刘秀珍临走时塞给她的五块钱，都花的差不多了，苏雅也心疼不已，即使再眼馋，也不敢买了。
但周翠莲陪着自己转了大半天，苏雅过意不去，买毛巾的时候买了两条，送给周翠莲一条。
周翠莲嘴上推辞着，脸上却是笑开花，接过来左右的翻看，还贴着脸颊试了试。纯棉的毛巾软绵绵的，挨在脸上也软乎乎的，周翠莲很是高兴，还热情的夺过苏雅装满了东西的洗脸盆，帮她端了一路，回来的时候，还细心的给她送到宿舍。
周翠莲和丈夫都是农村人，家里兄弟人口多，没吃的所以一起来造船厂工作。她丈夫和苏晨一样，都是合同工，住在厂里的宿舍里。夫妻两个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能长长见面，周翠莲已经心满意足了。
刘欣的丈夫是连长，厂里分了房子，但她嫌远，而且她丈夫也不在家，就也住在宿舍里。看到苏雅和周翠莲说说笑笑的回来，心中不满，就端起架子上的洗脸盆，将里面的水哗啦一声倒了出去。
周翠莲正说的眉飞色舞，没有发觉，苏雅却很警觉，因为这把戏，她今天才玩过，连忙伸手拉住了周翠莲，阻止她继续向前走，才避过这一大盆的洗脸水。
还没有开始正式上班，苏雅不想节外生枝的得罪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刘欣不说话。周翠莲却是快人快语，立马把手里的盘子交给苏雅，双手叉腰的叫骂道：“刘欣，你是吃了枪药了，看谁都不顺眼，一天到晚的找事，谁欠你的。”
刘欣挑眉道：“谁找了你的事了，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怨得了我吗。”说着话，斜眼撇了两人一眼，见她们手里拿的东西，顿时有些眼红起来，冷哼道：“不过是个穷丫头，就一条毛巾就把你哄的不分东西南北，这么上赶着去巴结。”
刘欣的丈夫虽然是连长，每月的津贴也不少，但家里也是农村的，一大半钱都要寄回家里去，也过的紧紧巴巴的。刘欣平常根本不舍得买什么东西，现在见自己瞧不起的穷丫头，却买了这么多东西，心里便有些不爽，冷嘲热讽起来。
周翠莲被她挤兑的面红耳赤，刚想要发火，却生生地压了下来。转头从苏雅怀里抱着的，簇新的洗脸盆里拿出了枕巾甩了甩，笑眯眯的说道：“苏雅，你这丫头眼光真不错，这枕巾颜色图案都好看，这单子和被罩也好看。”
苏雅汗颜，大姐，就一种图案肯本没的挑好吗，但心知她是在故意气刘欣，也很配合的点头谦虚。
刘欣气的咬牙：“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有什么好显摆的。”
苏雅嘿嘿的冷笑：“大姐，你是哪里的，是北京的还是上海的，还是从那个大城市来的。”
刘欣没想到苏雅一个乡下丫头，还知道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的名字，顿时被她呛的哑口无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反正比你这个不知道从那个穷山沟里出来的丫头强百倍。”
“呵呵……”
苏雅讥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下班了的苏晨不放心的过来看望她。听说苏雅应聘上了，很是高兴，兴冲冲的打听到她的宿舍过来找她，却正好听见刘欣的冷嘲热讽。
苏晨不愿意和女人一般见识，不能出口反驳，便上前接过了苏雅手中沉甸甸的洗脸盆，还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五块钱递给苏雅。
苏雅不肯要：“大哥，走的时候，咱妈已经给我五块钱了。”
“几块钱能顶什么用，你一个小姑娘家需要买的东西多着呐，跟大哥客气什么。在外别委屈了自己，该买的东西就买，别让人瞧不起。”
走的时候刘秀珍嘱咐过了，以后家里不欠债了，苏晨的工资要他攒起来，以后娶媳妇用。现在苏晨为了给自己装面子，把钱给她，她怎么能要，苏晨却不由分说的塞给了她。